一杯无依的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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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怪故事 3 【完结】

树妖最开始还不是生活在人群里的妖怪

拖家带口的人们搬进这贫民窟里,蜗居在城市的“下水道”中,唯一称得上景儿的就是他们门前的一棵梧桐。

在春夏时分,空气中弥散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花香和排泄物的恶臭,旧阁楼墙根儿泛着一种奇异的黄色。有人将衣物晾在二楼的阳台,裹着头巾的妇女坐在台阶处借着日光缝缝补补。

树妖坐在梧桐枝上耷拉着双脚,无聊地从树枝的间隙中窥视着来往人群,不经意间与对上了蒙着面纱的女孩打量的眼神。

被视为不详的女孩与妖怪隔着护栏面面相觑。

她见过女孩左脸上盘踞着的紫红胎记,树妖分不清美丑,但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女孩是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

虽因自身缺陷只能被拘在家里,女孩倒是意外的宽厚好性子。她照看老者,安抚弟妹,从她们家窗户飘出的白烟也带着饭菜的香气。

而在半夜时分,女孩会偷偷从阳台荡到树梢,踏着月色拜访她的友人。

是她教会了树妖人类的语言,讲听来看来得奇闻异事

但即使女孩自己从未踏入人间一步

阁楼一层住着一位不得意的老学究,树妖指使梧桐的枝干从旧书柜里偷出书,两人将那些人间悲欢离合读了又读。

树下有一位年轻的画师摆摊,一个人将整个城市的风景画遍。树妖一笔一划地模仿着他的笔画,想有一天自己也会像画师一样将外面的美景记录下来。

白驹过隙,流年似水。

树妖仍是树妖,而女孩却变成了女人,紫红的胎记也淡了很多,甚至给整个人的气质增添了一点妖艳的气质。

不在年轻的画师终于回家了,从不离身的画箱被遗漏在了树下。

再之后,老学究走了,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冬日清晨,踏着薄薄的月光去了未名的远方。

树妖问女人,你想过离开么?

只要女人愿意,那些大漠孤烟、小桥流水,就不再是只停留在纸面上的单薄描述,纵使是天涯海角二人也能一起走遍。

女人的目光落在熟睡着的丈夫和孩子身上,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

“那我就替你看吧。“

树妖这样说着,投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海。

她背着画箱,走遍万水千山。

树妖终于见到了塞北的雪,南国的雨。

沽酒的老大娘讲着她年少时候的轻狂往事,刚下学堂的稚子拉帮结伙地穿过小巷,风筝的尾巴拖得长长的。

树妖画下了她到过的所有美景,将听到的故事记在纸上,一并塞到信封中,拜托邮差带去梧桐树下的阁楼。

 

她到过岭南,有蝴蝶在花丛间穿梭舞蹈

听说在那里,圣使大人亲自主持修建了一座华美的神殿,人们都说,那是神佑之地。

所谓的神使漫不精心地站在树下双手合十祷告,落在树妖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滑稽。

“既不信神,又何必祈祷?”她说。

神使有点惊讶,但表情随后又很快转为了嘲讽。

“说一教神使不信神,你还真是……可笑啊。”

“你和我一样,不是么?”树妖从藏身的月桂树上跳下,接着发问。

“我的主不同于人们眼中的…”神使住了嘴,好像不再想和她多说了,转身打算离开。

“我几年前到过岭南,之前这块地方也有个神庙,当然,没有神使大人新建的豪华。但老神庙的神甫可是个好人,身有残疾却不曾心怀分毫愤懑,倒和我一个朋友有点像。“

神使猛得回头,强劲的气流盘旋在她身旁,树妖相信自己看到了那双眼睛中跳跃着的火苗,

“几年后本打算故地重游,访访旧友,却没想连物是人非都已经算不上了。”

“只是我没想到,这新神殿里供奉的神像可眼熟得紧啊!神使以为这样就算赎罪了么,不是,这会是那个虔诚信徒生前身后的耻辱。”

树妖已经准备好防住神使朝来的风刃了,神使却莫名垂下了手。

她苦笑着说:“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发现那高高在上的神像的与众不同的。倒也是,谁敢抬头与神明对视呢?看在这点上,我也不和你计较了,咱们这一辈子漫长到无法想象,若是有天倦了,来我这儿吧。”

“以及,”神使目光停驻在树妖脸上,以一种庄严而神圣的姿态说到:“我没有赎罪,他…就是我的神。”

 

神使提到过信徒间最近流行了一种传闻,讲南海出了一个恶魔,以吞噬人的灵魂为生

树妖想到自己还未见过出过海,便藏身在木制的船舱中,跟着水手们扬帆起航

每到黄昏以及清晨时分,树妖会逗留在甲板上

海上日升月沉,绮丽的斜阳照映在视野尽头与天相接的海面上,醉在一片金光中的太阳和消失在西方青空中的白色月影,这是她画笔所无法描述出的景色。

海员将自己反手绑在船桅上,哀嚎连连,大海波涛滚滚

美艳的海妖坐在倾斜幽灵船上,空洞的眼睛凝视着不着边际的远方,吟唱着人们听不懂的歌曲

树妖坐在海妖身边,一言不发。

幽灵船不知漂浮了几个日夜,最终停靠在了不知名的一片礁石旁。

海妖指着哪里,说到:“这是我的家。”

树妖学着她躺在礁石上,天空是一片沉寂的黑,群星也隐去了踪迹

“我就是在这里遇到那…..”

“你声音很好听,为什么不说话呢?”树妖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海妖被树妖突然的问题砸的有些懵。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回答道:“你记得那些水手么?”

“哦,明白了。”树妖翻了个身,碧绿的眼睛望进了一片海蓝中。

“你和神使都遇到过一个特别的人啊,多幸运啊。可你们又为何那么痛苦呢?“

海妖苦笑着说,“不是我们遇到了特别的人,而是我们本身就是异类啊。“

“你的故事我是知道的。“树妖坐了起来,说”南海的海葵告诉我了。“

神使得故事她也知道,在此之前树妖从未到过岭南。那棵在烈火中得以幸存的月桂树把那段爱恨纠缠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我也有一个特别的人,她也离开了我。但我并不痛苦啊。就像….“树妖苦恼地挠挠头发,接着说“就像我一直是个局外人。”

“我不理解。”

树妖从礁石上爬起来,回到幽灵船上。

“能送我回到岸上么?“

海妖点点头,幽灵船慢慢驶离礁石。

 

树妖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该到哪里,也许是南洋的小岛琉球,也许是西北的茫茫雪山。

但她的旅途远还没有走完。

邮差换了一代又一代,收信的老迈婆婆变成了青春年少的姑娘,恰是她祖母初遇树妖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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